乡村纪实 第十四章

    　　第十六节

在段玉刚的儿子段壮壮三岁的那一年，段玉刚晋升了副营，也就是两杠一星。这也就意味着段玉刚有资格申请家属随军了，只是时间问题。也就是说，在部队再熬上七年，到儿子十岁那年，他、他亲爱的杏儿，还有儿子壮壮，一家三口，就可以在青岛共同生活，永不分开了。

也就是在这一年，段玉刚在一次执行任务时荣立了二等功，却摔断了踝骨，落下了后遗症。团长、政委找他谈话，让他做好转业的思想准备，青岛的机关、事业单位随便他挑。

那时的段玉刚近乎崩溃，他看着面前的一堆荣誉证书哭了一宿，带单杏和儿子一起到青岛生活的理想破灭了。你说非要挣那个二等功干什么？简直就是画蛇添足！你说摔得怎么那么巧，是踝骨，而不是胫骨、腓骨，就是摔了颅骨也行呀！

唯一能够说服人的，不是冠冕堂皇的道理，而是时间。时间会让人认清现实、面对现实，最终接受现实。段玉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想了三天，似乎他想明白了，他认为，这次负伤是上天让他尽快结束夫妻两地生活的绝佳机会。什么滨海城市，什么美丽的破青岛，什么机关事业单位，这些他统统地不要！他要回家，回洛北，回巫镇，回到他日思夜盼、魂牵梦绕的杏儿的身边，幸福的生活，永不分开。

段玉刚转业到洛北县的巫镇，任党委委员、武装部长。一般地说，副营转业到地方，也就是个副科级，虽比中层的级别高一档，还是按照中层使用，是进不了党政班子的。这次对段玉刚的转业安排，部队真的发了函，政委也真的出了面。团部上报师部，以师部的名义发函给平川市军分区，平川市军分区又把函转发给了洛北县武装部

县武装部政委非常重视，他看了段玉刚的档案资料，非常喜欢这个小伙子。于是就找来段玉刚谈话，本想是把段玉刚留在自己身边，安排个后勤科长、军事科长什么的，军分区司令员问起来也好汇报。可是，段玉刚一根筋，执意要去巫镇找他的那个什么杏儿。

去了巫镇，如果安排个副科级干部，没法给军分区首长交代。政委就找来了巫镇的老部长谈话，让他把位子让给年轻的段玉刚，可这老小子却给政委谈起了条件。老部长想去县财局，说是那里的待遇高、福利多。政委利用自己的影响力把老小子调进了县财局，这才把段玉刚安顿下，就为段玉刚这点破事儿，政委真是没少操心。

段玉刚也不负众望，不到半年的时间，就把钱主席分管的那摊子——计划生育接了过来。钱主席是位女士，在巫镇担任人大主席，组织排名第四，列臧士穹之后。

钱主席在省城上学的时候收获了爱情，一位老家是枣庄的男生，结婚后一直过着两地分居的生活。她那分管计划生育工作的，简直就是分管计划生育的财务工作。有活儿了，她就一句“去找助理”推掉，能来钱的事儿她就一句“来我屋里”揽下，与其叫她钱主席，不如叫她钱会计。计生网长不下力，村计生主任揽私活，没几年，把巫镇的计生工作搞得一塌糊涂、乱了套。

镇党委书记也拿钱主席没办法，可镇长王冕不吃她这一套，镇长的老泰山是县委副书记，有后台呀！

王冕镇长说：“钱大姐，调整一下分工，你除了主管人大，再分管招商工作，跑一跑企业，计生这块让段玉刚抓。”

钱主席当场就给王冕镇长翻了脸，干脆就不上班了，她上枣庄找老公去了。后来，有一次宋大学请教黄大胆儿：“黄书记，为什么臧书记勤勤恳恳，却伸不开腰；人家钱主席整天往腰包里搂钱，却谁也不怕？”

黄大胆儿回答：“她裤裆里装得都是领导们的秘密！”

“什么？没听明白。”宋大学说。

宋大学，真名叫宋至清，大学是他的外号，他也是巫镇唯一的一名名副其实的大学生。由于宋大学缺根筋，说话做事不看上下头，被发配到了计生站。后来在段玉刚的帮助下，又去了王扈屯管区，跟着黄大胆儿干。

段玉刚作为一名老侦察兵出身的分管领导，抓起计划生育来那叫个游刃有余。他首先组织召开了全镇计划生育突击月启动大会，村支书、村主任、村文书、村计生主任，四要职都参加了会议。会上段部长讲了，各村没带环的、没结扎的、没流引产的，这三大历史欠账，村干部负责通知农户主动到县医院、县妇幼保健院做手术。这两家在技术上要比县计生服务站好一些，不容易出现手术后遗症。如果农户对于自己的健康不在乎，三天之内没有主动去做手术，那就有镇上出车，拉到县计生服务站去做。这些医生技术水平低，干活儿没有准，动坏了自己受着，赖不得别人。

从第四天开始，段玉刚就开着绿吉普，带领着计生站的四大金刚，逐村清理。二十多天的时间，全镇该带环的都带了，该结扎的都结了，该流产的都流了，该引产的都引了。干得那叫个利索，一下子就扭转了巫镇计生工作的被动局面，受到了县里的表扬。

县里大会上表扬巫镇，作为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