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纪实 第二十六章

    　　二十九节

丰盛的接风宴让大家酒足饭饱。

首先告退的是黄培虎，他说：“费主任，你把我送回家再回镇上，我不去了，回家睡一觉。”

范通说也不回镇上了，他要去王扈屯中心小学。范通的媳妇是王扈屯中心小学的教师，他的家就安在王扈屯中心小学。

三个人先后走了，宋大学也想走，被吕大勇拦下。驴克思来得晚，没喝够，他要宋大学陪他。

吕四辈也回里屋休息去了，上了年纪，喝点酒就睁不开眼。现在屋里，只剩下宋大学和驴克思在推杯换盏。

这时，从外面走进了三个人，驴克思一看认得。瘦高个，弓弓腰、后脑突出的像扣上了一个枣窝窝的男人是周庄的大巴子；矮胖的男人是他的弟弟三巴子，三巴子后脑却是平的，没有他哥那发达的后脑；那个瘦的像干巴虾的老太太是他兄弟二人的亲娘。

老太太说：“黄书记不在啊？”

“不在，你找黄书记干么？”宋大学反问道。

“镇上的赖主任让我找他，说他是父母官，我这事儿该他管。”老太太回答。

“哪个赖主任呀？”赖主任、赖主任的，把宋大学搞得有点儿懵。

“就是司法所的赖主任啊。”老太太说。

这下子宋大学知道了，巫镇司法所的小赖，他兼着司法调解中心的副主任哩。这个狗日的，有油水儿的，他接过来，就和巫镇法庭的沈不清厅长，还有段不明书记员狼狈为奸，弄点儿钱花；没油水儿的，他就推到村里、推到管区，美其名曰属地管理。

这个老太太找了好几年了，光是黄培虎她也找了不计其数。清官难断家务事呀！没法处理，黄培虎也没好法儿，只能是拖，或就是像赖主任那样踢皮球。宋大学不会踢皮球，甚至还往自己身上揽。大学发话了：“么事儿给我说就行！”

干巴老太太打开了话匣子，她从为闺女说起，说是怎样嫁到周庄的。婚后生了三个儿子，都是哪一年农历的几月初几生的。老太太记性真好，说每一个日子从不打哏。

又说养三个孩子多么不容易，还有具体的实例佐证。

又说道她的二儿的死，她有多伤心！

又说道她给大巴子、三巴子哥两盖房、娶媳妇有多困难。

又说道她老伴儿是怎么累死的······

最后她才说到这次的来意，大巴子不给她一分钱、一粒粮食，她请求公家给她处理赡养问题。

宋大学认真地听完了老太太冗长的叙述，个别地方还做了笔记。看老太太说完了，就放下手中的笔，开始给大巴子耐心地讲起了道理。

宋大学从婚姻法讲到民法通则；从法律的权利与义务讲到社会道德对个人、家庭与社会的重要意义；从孔夫子的忠、孝、仁、义、信讲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宋大学广征博引、滔滔不绝，道理深入浅出，态度平易近人、和颜悦色。

干巴老太太频频点头，不时地伸出大拇指头转向在场的每一个人，嘴里还嘟囔着：“听听人家这领导讲的，多好，真是包青天啊！”。

无论宋大学怎么讲，怎么劝，周庄的大巴子就是一句话：“我的婚房是没厦儿的，老三的婚房是带厦儿的。”

老太太解释说：“孩儿来！你结婚早，那时候还不兴厦子房；老三结婚晚，没有厦子房人家不跟着啊！”

“反成我不管，我的房是没厦儿的，老三的房是带厦儿的，我就不养。”周庄的大巴子固执地坚持着。

这是油盐不进呀！宋大学有点生气，说：“你父母给老三房前盖了个厦子，可给你脑后也生了个巴子呀！扯平了。”

“你这是人身攻击，你这是诋毁人格！”大巴子说。

“你连亲生老娘都不赡养，哪来的人格？！你就是畜生！只有畜生才不去养自己的父母！”宋大学真生气了。

“你怎么骂人？”大巴子说。

“骂你是轻的，我还揍你呢！”说着，暴怒的宋大学像一根压满张力的弹簧，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扑向大巴子。

二人的扭打场面，就像一只动作敏捷的豹子扑在一头大笨驴身上撕咬，大笨驴的斗争意志完全崩溃了！在场的人惊呆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人家干巴老太太。她踮着小脚跑了过去，朝着宋大学的屁股上就是一口，咬的宋大学呲牙咧嘴、嗷嗷直叫。

三巴子也跟随老娘参加了战斗，三打一，宋大学就占了下风。

驴克思过去拉架，怎么也拉不开。这时被吵醒的吕四辈从里屋走了出来，喊：“怎么，欺负我欺负到家里来了！”那爆破的声音震得窗户扇子动弹，似乎声音不是在吕四辈的嘴里发出来的，而是在整个身体里发出来的，吕四辈的那高大的身躯就是一台大音箱。

三巴子赶紧拉起母亲和哥哥，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