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纪实 第五十九章

    　　第六十三节

龟头摘除手术很快，几刀完活，可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的淋巴结和脏器，需要化疗。化疗这活太治人，那滋味可不是好受的，牛忠吃尽了苦头。

你说也怪，牛忠喝大酒，该肝脏里长癌啊；抽烟，该肺里长癌啊。牛忠肝里不长，肺里不长，偏偏长在了龟头上。你就是长在龟头上也不要紧，你可别乱跑啊！通过淋巴系统又运输到肝里、肺里，运输到全身各个部位。龟头就像是水稻育秧室，淋巴就像是水稻插秧机，把育出来的苗插遍了牛忠的全身。

牛忠乳名孬种，小时候极其调皮、刁顽，只要是他在大街上一喊：“戗剪子了，磨菜刀，逮住老头割翘翘！”那些坐着马扎晒太阳的老头子们，就顾不得带上马扎，捂着裤裆往家跑。这回可好，没有割了老头子们的翘翘，自己的那玩意却被大夫给割了，还要交手术费，报应啊！

花个糟钱也不要紧，牛忠虽然比不上嬴政、雍正这些正国级的皇上们，可牛忠也是一方霸主、土皇上啊，这点住院看病的钱还不算什么事。钱也花了，药也吃了，液也输了，疗也化了，就是龟头咱也听大夫的割了，可病情却一天不如一天。最后，五脏六腑溃烂、衰竭，牛忠吐血而死。

料理后事吧，发丧吧，死了就得埋呀！就是条狗死了，怕臭了还得埋呢，何况牛忠是个人啊。牛忠是人不假，可不办人事，说他猪狗不如也不为过。

长期背叛结发妻子，人家媳妇不管，咱们也不能说别的；和吴丽丽那锅，吴镇长求子心切，也不算在他头上。可段玉刚这事就不能原谅牛忠了，他为了安安稳稳地和单杏狗乱，把人民军官段玉刚打造成了他的白手套。

多亏段玉刚是一名侦察老兵，活捉了牛忠，才摘掉了戴了这么多年的绿帽子。你说一顶绿帽子，帽沿这么长，帽体这么厚，五冬六夏，五加二、白加黑、风加雨地戴着，捂不出个脑中风，也得捂出一头痱子。痱子虽然不是大毛病，但是奇痒、特难受，不比做化疗好受多少。

牛忠的葬礼在他的老家举行，大门口挂上了鼓。牛呀、驴呀院子里的牲畜们不知被村红白理事会的人请到了哪里，院子里搭起了灵棚。

亲戚来了，门口负责敲鼓的就嘣、嘣、嘣敲上三下子鼓，给里面的孝子们送个信。来吊念的了，孝子们赶快趴在地上，撅着屁股，呜呜地哭。亲戚们哭喊着“我的舅啊”、“我的姑父啊”或是“我的姨夫啊”走进院子，他们是要磕头的。磕头也是因身份而异，什么三拜礼、五拜礼、七拜礼，是有讲究的，不能不磕，也不能乱磕。

同行、同事和朋友来了是鞠躬，一个人高声喊着：“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孝子谢！”鞠三个躬了事。

县委张副书记代表县委县政府来了，巫镇的王冕镇长带着镇上的脱产干部们来了，各科局的科局长们来了，各乡镇的书记镇长们来了。县委县府，各科局，各乡镇的花圈在大门口摆了长长的两行。

人来的差不多了，吊念也进行得差不多了，牛忠媳妇王小青，抽冷子就抱住了县委副书记张又全的腿。

王小青边哭边说：“领导，我知道，你是县里的大官，你可要给俺孤儿寡母做主呀！牛忠没白没黑地给公家卖命，舍下俺孤儿寡母，还有瘫痪在床的老娘，俺们一家五口可怎么活呀！”

王冕赶快过来救驾：“嫂子，你放开手，有什么事，好好给张书记说。”

无论王冕怎么说，王小青就是不撒手，似乎抱得越来越紧。也难怪王小青这样失礼，牛忠光顾着在外头呼喽老娘们家了，三个儿子一个没安排了。

也许牛忠也没想到生这种怪病，确实，牛忠的这病也给巫镇的脱产干部们科普了一下医学知识，那个小地方还会长癌。其实，癌这种东西是不挑大小地方的，内蒙辅警李大头的那玩意倒是大，不也活得好好的嘛！

张又全书记发话了：“牛忠媳妇，你起来！三个孩子只要是满18周岁了，不上学了，就由县劳动局安排在机关事业单位工作；个人家庭方面的困难找王冕镇长解决。”

这下王小青松手了，嘴里还道着谢。他不怕张书记事后不认账，当着这么多单位一把手说的话，如果反悔了，会出现同命相连效应的，到时候谁还相信县委县府，谁还相信他张书记的话呀。

丧事依旧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因为牛忠还有老娘健在，按照风俗是入土不能过晌的。刚到上午11点，就开始起灵了，因为距离墓地路途远，还不好走，一切都要往前赶。人们跟着灵柩缓缓地往东走去，到了回城的柏油公路上，灵柩继续前行，县乡两级的领导们从送葬的队伍里走出来，与王冕镇长、吴丽丽常务副镇长握手道别，开始回城了。

继续东行的队伍里夹着县妇联的办公室副主任单杏和她的儿子单壮壮。单杏双眼湿润、迷离，右手牵着儿子的左手，默不吭声地跟着队伍前行。

时光流逝得真快，单壮壮已经是洛北县实验小学三年级二班的小学生了。现在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