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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出游狼 第十九章——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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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摇曳。
傻子本就瘦骨嶙峋,他的胸部在橘黄的灯光照映下,满是骨架起伏的阴影,更不显皮肉,肚子里即使刚填了些吃食,也仅是让中腹不至于下陷,两侧的肋骨还是触目惊心,像被两只魔爪握住了躯干。
那人影被拉成一截枯木枝,映在毡帐内壁,被风吹动般左右晃动,没有目的,不肯安定。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来这世间遭了这种罪,屠塔心里默叹。但他不觉得可怜,他只是觉得这没什么意思,活人在他眼里很难有什么意思。
桶里的水没之前热,天气冷傻子应该还是知道,不然他不会特意躲毡帐里,屠塔动作迅速起来,以防傻子被冻着。
他粗略将胸腹擦了一遍,发现几处淤斑,青的紫的都有,一看就与胎记不同。
入冬许久,人都窝在毡帐里不愿外出,傻子大概是早前吃的苦头,到现在还没好,可见当时伤的有多重。
屠塔脸色稍微凝重起来,怕他有哪里坏了,反倒是傻子,始终跟没事人一样,像是那些伤都没在自己身上。
当傻子也没什么不好的,屠塔想。傻子可能傻到察觉不出自己受了伤,纵是手断了,也就是用不惯,没别的什么。你就算欺负他,他要是连欺负是什么都不知道,还能算哪门子欺负?只能算作是毁坏物件罢了。
能从小成就中获得大乐趣,这便是质朴。但欺负傻子算什么成就?若真能从中获得什么满足,那也只能证明自己的低劣。
傻子身上还挂着水珠,显然是觉着冷,他手被绑住动不了,只能试图通过扭动来赶走这种不适,屠塔忙收回心思,拧干毛巾从上胸往下给他擦干。
对疼痛和恐惧都没有反应,只知道饥寒,这也是奇怪。
傻子眼睛里满是天真,在他看来自己身上的肉都是一样的,硬要说哪一块比较有趣,他大可能也会选脚趾。
似乎不乐意被屠塔这么看着,他扭过身,光秃秃的枯木枝上突然结了条瓜,轻轻晃动着。
毡帐里有人走动,狼不方便吃东西,现只能卧地上偷偷舔着傻子给的肉干。它抬起头,看向傻子,鼻子嗅了嗅,大概是闻到了什么腥膻。
和躯干其余部位一样,傻子腿上没沾上什么肉。
两条腿挺直瘦长,不像草原人,祖祖辈辈长期跨坐在马背上,膝胯大多有一定的外展,平时在马背上瞧不出来,下了马走地面上,多少是显些憨态。
“没准你还真是王朝的种。”要是长点肉,会很好看,屠塔想。
大致给擦完,屠塔见水还有些温度,干脆抬起傻子的腿把两只脏脚丫泡在桶里,懒得给他再洗。
“不过,在我这,人和畜生都一样,也不分什么王朝、草原,只分怕我的和不怕我的,你见了我没被吓得屁滚尿流畏畏缩缩,就算是和我结了善缘,我就愿意在你身上下功夫。”
做完这一切,他也费了些力气,干脆坐下来,手撑着地,饶有兴致地看着被吊着的傻子在那里转圈,那一条随着他的扭动被抡起来。
傻子突然停下,他低着头盯着自己裆下,泡在桶里的脚一受热,人就跟着放松,之前喝的奶茶全积到膀胱,他不能知会,仅能通过些身体动作来表达,也被屠塔忽略,现屠塔显然是没料到这回,有些不知所措,片刻后才恍悟,傻子也是人,离不开屎尿屁,急忙把他的腿从桶里抬出来,再拿了个空木桶准备给他接着。
“憋着——”
终究还是晚了,话没说完,毡帐里就滋出一股丈长的水柱,直接浇到铁笼上。
狼被冒犯时会呲牙露出尖利的犬齿,而屠塔能做的只有干瞪眼愣在原地。这一幕实在是始料未及,以至于他脑子里刚有那么一瞬间万籁俱静。
他和父亲在这毡帐里宰杀牲畜多年,屠宰是他们专有的技艺。
父亲在他眼中沉稳内敛,对屠宰总是精益求精,从小到大受其熏染,待到他承接天命从父亲手上接过屠刀,已不知不觉开始对自己吹毛求疵,好在纵使是在他技艺生疏时,地上也没沾过一滴血,也一直没出过什么纰漏,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
除却屠宰,他自认为生活百无聊赖,以至于在这上面多少有些偏执。不仅屠宰过程要做到无可挑剔,结束后也要仔细清理器具和毡帐,保证其整洁,收尾时再焚烧鲜木枝去除异味,以求尽善尽美。
毡帐里的地面应该保持干燥、干净,这在他心中已是一种规矩。
将生命中出现的新东西当做惊喜、寻求突破的年纪,他自认为早就过了,现在一切如常,不生超出掌控的变故才是自己的追求。
但今天这傻子当着自己的面在这撒了泡尿!破了自己守了这么多年,也许同样是父亲守了一辈子的规矩!
屠塔和人打的交道都不深,没人知道他性子里的暴躁狠厉,也少有人能惹他这么生气。
不同于愤怒起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