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纪实 第四章

    　　第五节

这四个半月一连串的工作，如果不是常务副镇长牛忠的照顾，恐怕单杏过年要吃上囫囵的了。

牛忠，人们称他为牛镇长。乡镇的人们习惯把副职的“副”字省略，一来是顺口，也显得对对方尊重。不像部队上那么较真儿，张副连长、王副营长、李副团长、赵副师长地叫的那么的具体。真正的镇长见了面是要叫书记的，不仅是因为他的职务是党委副书记、镇长，还预示着他很快就能扶正，当上书记。镇长和书记的权利，那真是差了银子。

牛忠老家是城北的，听说在家卖过豆腐，不知靠上了哪方神圣，改革前进了工作队；改革后又进了平川市委党校学习，结业后摇身一变，成了乡镇正式的脱产干部。

牛忠被调到巫镇任职常务副镇长时间不长，还没有两年，可就是这两年不到的时间里，充分显示了他的工作能力。同志们很佩服他，党委王书记也很器重他，听说他是来巫镇接镇长这个位子的。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组织提拔和后来有所不同，委员可以直接进副书记，副镇长可以直接提镇长。党委和政府是两套班子，交叉任职的只有镇长和常务副镇长，前者兼任党委副书记，后者兼任党委委员。

牛忠身材高大魁梧，肤色黝黑，那双圆圆的大牛眼一瞪，胆儿小的老百姓要吓个半死。当然了，他也不光靠长相吓唬人，他还有一副卖豆腐练就的好嗓子和他那雄辩又接地气的理论逻辑。总理他老人家说过，卖豆腐的和当常务副镇长的只是职业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都是为人民服务！在当时那个年代来看，牛忠是一位优秀的乡镇干部，也可以说他就是为乡镇工作而生的。

棉麦套种，脱产干部包地块那会儿，单杏真多亏了牛镇长。他骑着那辆枣红色的幸福250来回巡视，看到有群众和单杏争执，就停下车来，瞪起那双圆圆的大牛眼，放开那副卖豆腐练就的大嗓门，用雄辩而又霸道的逻辑，怼的老百姓哑口无言。然后，他又跨上摩托扬长而去，像一头竖起棕毛的狮王，守护者它的领地和女人，幸福250发出的那闷闷的声音如同狮王在吼叫。后来的几项工作，单杏被调到群众基础好、村支书干得硬的好村，到时候牛忠一个电话，单杏去不去，工作都能完成。

单杏对牛忠的感觉，起初是感恩，后来是敬佩，再后来就是连她自己也说不明白了。

女人看中的是男人的实力，一个现实版的女人看中得是有实力的男人。一旦遇到，她不会轻言放弃，即便是被碰得头破血流。男女之间一旦出现了这种情感，很容易被同事们发现，甚至比自己发现的还要早，因为有事没事的就愿意往对方那边跑。单杏也不例外，最近她的两根小细腿就像是被植入了芯片，安装了gps，不自觉地就往牛忠屋里窜，同事们开始嚼舌根子了...

聪明绝顶的豆腐渣男牛忠说：“单杏，你该找个对象，安个家了。”

“不想找。如果是你的话还可以考虑。”单杏回答。

“我是有家有业的人。”

“那又怎样......”

“我给不了你应有的名份。”

“其实名份这东西，是虚的。”

县里召开农业技术推广大会，会议要求各乡镇分管农业的领导和农技站长参加。农技站老张临时出差回不来，牛忠就开着那辆绿色吉普，拉着单杏去县城参加会议。巫镇离县城远，九点的会议，八点就要出发，不然就迟到了。

牛忠的驾驶技术不错，有赖于开拖拉机多年的老底子。

单杏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她把头转向牛忠，说：“牛镇长，你真厉害！什么都懂，车也开得这么好。”

“没办法，干我们乡镇工作的，什么都要学，什么都要懂一点。”牛忠双手握着方向盘，目视着前方回答。又接着问：“小单，中午想吃么？我请你。”

“散了会不回镇上吗？”

“回去食堂就没饭了。”牛忠接着又说：“其实农业局该管饭的，可是刚上来的这个赖局长忒抠门，肯定不会管的。”

单杏说：“在县城上了三年的中专，转遍了，也尝遍了，没什么想吃的。”

“你不是平川市农校毕业的吗？”牛忠疑惑地问。

“是平川市农校毕业的，可是在县技校上的学。至今不知道平川市农校门朝哪，没去过平川市农校一次，没见过一位平川市农校的老师。严格意义上说，我是平川市农校发毕业证的！哈哈......”

“在哪里上不都一样？只要给毕业证，就给了机会。切莫妄自菲薄、小看自己，你是干部身份，将来前途无量。”牛忠说。

“我没太多奢望，有口饭吃就行。我这小体格比不得吴丽丽，年前要没有你的照顾，也许早就一命呜呼了！”

单杏说的那个吴丽丽，是和她一批分配到巫镇的，同一批分配的还有吴丽丽的同学加对象罗子健。这两口子，不，严格地说，这一对站